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因缘而得北宋官印

因缘而得北宋官印-孙家潭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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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图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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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 因缘而得北宋“宣毅第四十二副指挥使朱记”官印,我与草原有深情。

  2004年3月的一天,我与单位同事一起前往内蒙古集宁市,出了火车站却不见前来接站的友人石宏斌。乌兰察布草原三月的清晨依然寒气逼人,我俩钻进站前的小面馆喝了碗羊汤,浑身热乎乎的,一路旅途的疲劳似轻松了许多。临出店门时看见墙上的月份牌上写着“今日易出行,易交友”,同事大声说道:“吉兆、吉兆!孙老师您的事肯定办成了。”

  事情是这样的,2003年年底,石宏斌在古董商人处打听到,商都县一村民有一方宋代官印,随后他曾亲自前往查访并将情况告诉了我,约好年后一同前去看印,这次我们就是专门为这方印而来的。在饭店门前等了一会儿,只见宏斌骑着摩托车兴冲冲地赶来,因天气寒冷嘴里冒着哈气,不停地念叨着:“对不起、对不起,来晚了……”随后他把我们接到盟宾馆安顿好,一会儿,老朋友王云山、孙亚平也赶来看望,我曾在那个小城市生活、工作过20个年头,大家彼此相见格外亲热。我们稍事休息后,便决定马上动身,由孙亚平开车赶往商都县城。

  商都县城在集宁市东北约20公里处,那天天空还飘着雪花,亚平驾驶着他的吉普车,车在缓坡状的柏油路上行驶,远远望去,漠上风卷雪起,混沌一片。一个多小时后我们到达商都县城,出城北口约四五里远,汽车驶离公路,开上土道,这是一片草滩地,车道在草滩上碾出一条多变的弧线,就像是牧歌中委婉的旋律。几十分钟后,一个小村庄朦胧地浮现在眼前,村边的房舍渐渐地清晰起来。车行至村东头一家院落门前停下,不高的院墙内有两间陈旧的土房,门窗上还粘贴着大红的春联,格外醒目。有生人来访,小狗叫个不停,推开家门,一股柴草和羊膻的味道扑面而来。炕上几个小孩在玩耍,我们说明来意后,一会儿便找来了主人。一个中年男子,在他身后还跟着一个女人,脸颊红红的,头上包着红头巾,三十多岁的样子,衣着朴素,一看便知是北方村妇,只见她双手紧紧地插在上衣口袋里。东西拿来了吗?宏斌问道。那中年男子和女人交换了一下眼色,女人张口问道:“你给多少钱?”宏斌说:“上次我来时已谈好了嘛,赶紧拿东西。”只见那女人很不情愿地慢慢地从口袋里伸出手来,原来古印在她手里攥着呢,宏斌接过古印顺手递给了我,此印果然不错,开门见山。印背、印钮黑漆色,印面文字虽稍有残损,但无大碍,拿在手里沉甸甸的。当时,那女人很快就要回古印,把手又插进口袋里。我向宏斌暗示眼色,宏斌笑着说:“再便宜点,我们就拿走了。”那女人一听急着说:“不行,少一分也不卖。”态度非常强硬。因当时僵持不下,无奈,我将钱递给了宏斌,那中年男子接过钱,一张一张认真地数好后,又交给那女人,女人又数了一遍后,才交出了古印。这时,那女人紧绷的面容安然下来许多,只见她想了想又说:“你们还得等一会儿,我到供销社回来你们再走。”这时,我拿着古印走到院子里,在阳光下再次仔细确认。十多分钟后,宏斌陪他们回来,在临上车之前,我顺便问了一下村名,村民告诉我叫滑家村。在返程的路上,宏斌说那女人拿着钱到供销社,用验钞机一张一张地验钞,售货员惊讶地问她哪来的这些钱,是不是把房子卖了……大家都笑了起来。

  赶回集宁,天色已晚,简便的晚餐上,我的同事酒后顺口吟出:
  雨雪霏霏寻宋印,寒村寂寂草原深。
  乌盟万里何嫌远,一片真心始见君。
  ——贺孙家潭老师获宋代官印

  “宣毅第四十二副指挥使朱记”印。图1为实物照片,图2为印蜕,图3为印背刻款拓片。纵5.5厘米,横5.1厘米,通高4厘米。方形印面,板状钮,质料青铜。阳文十二字分作三行。印文中行与行间、字与字间笔画粘连,结构为典型叠篆法。板状钮,钮顶凿刻“上”。印背凿款,右:“庆历五年(1045)”;左侧:“少府监铸”,少府监为北宋的铸印机构。印背的大字凿款简慢而舒展,率意天成。通体黑漆色,煞是可爱。

  经查阅,“宣毅”为宋代禁兵番号,北宋仁宗赵祯时增设,史料记载:“招收、捉生、制胜、定功、青涧、建威、平海、建安、威果、武严、宣毅、床子努炮手、澄海弩手、清边射手。”北宋时期军事机构中的禁兵番号在中国历史上也是独具特色的,“禁兵”虽非产生于北宋时期,但在北宋时期却得到了极大的发展。

  以上简单记述了得到此印的过程,我与草原有深情。1968年9月,我支边来到内蒙古乌兰察布盟,在那里工作过20个年头,那里有青春的岁月,有师友与同仁,也才有缘得到此印。此印印背凿款“庆历五年”,不由得又联想起北宋诗人范仲淹的《岳阳楼记》:“庆历四年春,滕子京谪守巴陵郡,越明年,政通人和,百废俱兴……”不正是那个年代吗,似水流年,今月曾经照古人。

此文发表在《天津日报》-满庭芳-印缘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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