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奇缘所得“执法护共(供)印”

  此印乃我国“甲骨文之父”王懿荣先生旧藏。
  2007年11月初,我赴京新闻大厦酒店参加中国嘉德古玺印拍卖专场会,郑州老友周君如约而至,中午一起用餐时他出示几方官印交流,其中有此“执法护共(供)印”。看到此印的当时即想起早些年我学习篆刻,曾见罗福颐先生编著的《故宫博物院藏古玺印选》,书中也收录有一方新莽官印“执法直二十二”,因临摹过此印,尤其是对印文中“二十二”三字的简写与章法留有深刻印象。这次见到周君这方官印同是新莽,文字上也有联系,而且传世皮壳熟旧,品相好,遂将其收下。回天津后经对此印的深入调查,才知道它的背后还有一段鲜为人知的真实故事。
奇缘所得“执法护共(供)印”-孙家潭

  “执法护共(供)印”。图1为实物照片,图2为泥蜕。印面纵、横2.4厘米、通高2.4厘米。正方形印面,龟纽,质料青铜。印文五字作三行竖式排列,印文中唯“印”字竖长,独占三分之一印面。印文中“执法”系新莽时期所设官职,意为执行法令。汉王莽时改“御史”为“执法”。见汉书《王莽传》:后赵石勒称王,厘定官制,以张宾为大执法,总朝政;别置宫门小执法,掌柬议。印文中“护共”,“共”作“供”,即供养。护供,是保护朝廷供养之义。此印龟背高高隆起,印台较矮。印文中“印”字独占一竖行等特征,加之以上相关资料考证,此印为新莽时期官印无疑。
  此印最大特点是皮壳熟旧,印体表面因岁月久远形成的老皮煞是可爱,综合判断,说明此印出土或传世时间较长,显然曾有多人经手。每每观赏这方印总是让人浮想联翩,民间收藏,以手手相递,不知它的背后有多少故事……收藏嘛,都有一个共同的心愿,总是想搞清楚与它相关的方方面面。一天我在网络上搜寻“执法护共印”,屏幕上偶然看到有王懿荣、《天壤阁杂记》相关介绍。我知道王懿荣是清代收藏大家,古玺印等藏品殷实,曾撰写《天壤阁杂记》,其后我在济南一旧书店里有幸买到《韵石斋笔谈·天壤阁杂记》旧书,就在此书的第七页见到记述这样一行文字:“然天下之地,青齐一带河陕至汉中一路,皆古董坑也。余过辄流连不忍去……得封泥载国大行印文一,可补汉志及各家收藏之缺,得执法护共印五字一,皆旧谱所无,余不数。”读至此我恍然大悟,原来此印传世已有百年,并曾经过王懿荣前辈之手啊,这太不可思议了……在《天壤阁杂记》封底印有:民国二十六年(1937)六月初版,由上海商务印书馆发行。发行人:上海河南路王云五。
  《天壤阁杂记》记述了王懿荣先生当年的那次出游,以及所得“执法护共印”,现将相关文字整理如下。
  光绪七年(1881),王懿荣去四川省亲。其父王祖源时任成都知府,而此时王懿荣刚考中进士,授翰林院庶吉士,按例在就职前可请假省亲。王懿荣借此机会,多方搜求古物,结交社会贤达。省亲路线自烟台出发,由山东入北京,穿河北,过山西,途河南,经陕西,至四川。行程数千公里,接触了诸多文人雅士与古董商人,同时收集到“执法护共(供)印”、古钱币及相关文物数品。
  王懿荣,清代著名金石学家(1845—1900),字正儒,号廉生、莲生,山东福山(今属烟台市)人。清光绪六年(1880)进士,光绪二十年(1894)署国子监祭酒,光绪二十六年(1900)八国联军入侵北京,他受命于危难之时,任京师团练大臣,负责保卫京城。7月20日,侵略军攻入东便门,他率团练奋勇抵抗,寡难敌众,不愿为亡国奴,遂书绝命词:“主忧臣辱,主辱臣死。于止知其所止,此为近之。”遂偕继室谢夫人、长媳张夫人,从容投井殉国,时年55岁。他是清代著名爱国志士、学者,曾以首先发现甲骨文而被尊称为“甲骨文之父”。其涉猎的藏品范围有碑刻、造像、青铜器、玺印、货泉、瓦当、书画、古版书籍等。在世时其居所位于北京东城区王府井北面的锡拉胡同11号。1989年10月,山东省文物局、烟台市政府为了纪念他,出资筹建了“王懿荣纪念馆”,位于山东省烟台市福山区。王懿荣在其55年生涯中,为探索、研究、考察、收藏我国优秀的历史文化遗产做出了不懈的努力,一位爱国志士与一段鲜为人知的经历造就了这方古印的传奇与非凡。
  “执法护共(供)印”的发现,为新莽时期官制的研究又添列了新的史学资料与实物。百余年后的今天,王懿荣先生旧藏浮现于世,引发我们对他深深的敬仰与无限缅怀。一方古印,一段历史,又发现一个真实感人的故事……这也许就是收藏魅力之所在。
 
 此文发表在《天津日报》-满庭芳-印缘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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